第十一章
西元2031年 冬
時序已經進入二月,春天即將到來,但梅茵蘭島依然陷在一片雪白之中。
霍多-弗洛曼的研究人員一如往常現影到入口大廳,然後再到樓上的辦公室,整個冬天沒有
人使用正門;因為外頭的積雪已經深到人踏進去可能就出不來了,沒人願意冒險。即使外頭風雪
依然強大,但多虧這裡每一扇窗戶都經過強化,也下了靜音咒,因此絲毫沒有影響研究中心裡頭
的人。
玫瑰難得出現在四樓的辦公室,平常她都待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處理事情,但今天她非出來不
可。昨天半夜被天蠍突然地告白,讓她想起了八年前的往事──那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喜歡天蠍,
卻也沒想過拒絕,就這樣非常突然地開始交往。喜歡他是交往之後才發現的事。
不過現在的她到底是不是還喜歡著天蠍呢?玫瑰自己也無法肯定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天蠍的
再度告白,看到個人辦公室裡天蠍完成的畫和他用的畫筆,更讓她無法思考,於是她像逃命似地
搬了一大疊資料,逃到了四樓的公共辦公區。
但即使逃到了這裡,腦袋裡想著的仍然是天蠍昨晚離開前的那一句話。
「什麼絕對不會放手嘛……」玫瑰藏在書堆後頭碎碎念,不過她再清楚不過了:真正放手的
人是她,天蠍不過是去做一件換做是她也會這麼做的事。
玫瑰放棄再思考這件事,同時也放棄繼續和資料奮鬥──她今天早上應該要讀完兩份舊病歷
資料,現在卻只讀完了兩行。她站起身,打算到大廳買杯咖啡時,克萊兒正好經過她的座位。
「妳在這裡啊,我正打算上樓去找妳呢!」克萊兒看見玫瑰自堆滿書的書桌後頭冒出來,露
出驚訝的表情,「妳的書都快堆得比凱薩還高了。」
凱薩是動物特殊病理部門的研究員,身高有一百九十三公分,聽說以前在霍格華茲時曾以他
的長手優勢,多次替赫夫帕夫球隊反敗為勝──他是個難纏的搜捕手。不過克萊兒和玫瑰都不曾
跟他同個時間在學校就讀,因此從未見過如此盛況。
「才沒那麼誇張,要把凱薩遮住至少得要六十本《霍多-弗洛曼研究中心:二十世紀研究總
整理》,以他的長寬平面來計算。」玫瑰回應,「找我有什麼事?」
「樓下門房說妳有訪客。」
「我?」玫瑰驚訝地指指自己。
「嗯,指名要找妳,不過妳看這簽名──」克萊兒把一張會客申請遞給她,最下方有著兩個
花俏的簽名,『跩哥.馬份』和『翠菊.馬份』,「我想他們可能還想見N05。」
*
玫瑰到入口大廳時,並沒有看見馬份夫婦;她沿著噴水池繞了一圈,最後在賣咖啡的攤子前
被人叫住。
「衛斯理小姐。」
玫瑰第一次聽到跩哥.馬份如此稱呼她,以往他從來不叫她的名字也不稱呼她的姓氏。
「馬份先生。」玫瑰點點頭回應。
「這個時候來打擾妳的工作,不好意思。」翠菊開口,「我們想來看天蠍。」
「但是──」玫瑰有些為難地說──克萊兒果然猜中了──她看著翠菊,「我之前和妳解釋
過,天蠍現在有雙重人格,而現在這時間很不巧的並不是天蠍。」
「我們知道。」跩哥溫和地說,「我們只是想看看他,不會多問他什麼。」
玫瑰見無法拒絕,也就不好再說些什麼,「那麼請跟我來,他在五樓的病房。」
三人一路沉默地爬上了五樓。玫瑰放慢了腳步,好讓跩哥和翠菊能夠跟上她──事實上,玫
瑰在這裡工作好幾年了,從沒習慣爬樓梯,總是爬到四樓就氣喘吁吁,而她的辦公室在七樓。他
們經過了一排對他們行注目禮的畫像,最後停在一扇轉角處的木門,上頭寫著『N05』;玫瑰想
起第一次踏進這裡,遇到里昂斯的情況。
「阿洛哈姆啦。」玫瑰掏出魔杖,輕聲地說。
里昂斯坐在床邊,正看著玫瑰留在這裡的書──那是她從薇朵兒那裡得來的一本法文書,她
沒看懂,乾脆給了里昂斯。他看見玫瑰走進來,先是露出了微笑,接著看見玫瑰後頭的人時,臉
上的表情轉為疑惑。
「里昂斯,今天睡得好嗎?」玫瑰假裝沒看見里昂斯的表情,還是維持她每天固定的問候。
「嗯。」里昂斯點點頭。
「這是天蠍的父母。」玫瑰向他介紹,接著轉向馬份夫婦,「這是里昂斯.富尼耶,天蠍在
法國工作時的夥伴。」
跩哥向前走了幾步,向里昂斯伸出手,「我是跩哥.馬份,天蠍的父親。天蠍在法國時過得
好嗎?」
「很好,隨然塔不太會說法文,膽是他的工作都做得亨好。」里昂斯說話的同時,不時瞄玫
瑰,顯然有點不知所措。
「謝謝你照顧我們家天蠍。」跩哥也看出里昂斯的不知所措,他微微一笑,沒有再多說話。
玫瑰轉頭,看見翠菊則仍站在門邊。她知道身為母親,一定短時間很難接受自己的孩子以這
種方式出現在自己眼前,即使玫瑰已經詳細說明過許多次;翠菊並沒有要和里昂斯說話的打算,
只是看著天蠍的臉。
「天鞋……沒有回家嗎?」里昂斯突然冒出了一句,讓本來要走向門口的跩哥停下腳步,翠
菊也愣住了。
這是一個非常古怪的場面。有著天蠍外貌的男人,說起天蠍卻像是另一個人的事。若不是身
為研究員,已經習慣這樣的場面,玫瑰心想她大概不是笑出來,就是像眼前的馬份夫婦一樣傻住
吧。
「他不習慣家裡的生活,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面。」跩哥回應,玫瑰看見他一臉黯然,「他很
忙,我們很少見面。」
里昂斯點點頭,目送馬份夫婦退到門外。
「我晚點會再過來。」玫瑰匆忙向里昂斯說,也跟著退出病房。
跩哥和翠菊在走廊上等著她。
「其實,我們這一趟來,除了想親眼看看天蠍之外,主要是想告訴妳一件事。」跩哥說。
玫瑰靜靜地等著他再開口。
「在這之前,我想問妳,妳有陪伴天蠍的打算嗎?」
「我是他的治療員,當然──」
跩哥舉起一隻手打斷她的話,「妳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,我這麼說──超越治療關係的長期
陪伴。」
玫瑰愣住了。
「妳和天蠍過去發生什麼事,我們並不清楚,而那也是你們之間的事,我們不願介入。」跩
哥平靜地說,「但現在不一樣。」
「我不懂你的意思。」
跩哥看著玫瑰,「我希望,現在的妳不要和真正的天蠍交往。無論你們是否有這個打算。」
「但他還是天蠍,不是嗎?」
「這是為了妳好,玫瑰。」翠菊握住了玫瑰的手,「妳是他的治療員,對他的情況應該再清
楚不過。」
「我曾經想過,如果哪天天蠍回來了,而你們也願意再次交往,我可以考慮讓妳成為我們馬
份家的媳婦。」跩哥輕輕地說,「但現在的天蠍,絕對不行。」
「我們希望天蠍能夠回來,但如果不能……至少希望妳不會因為他而受傷。」翠菊露出微笑。
玫瑰看著他們,想起昨天天蠍的告白,「其實,他跟我提過。」
「妳應該沒有答應他吧?」跩哥有些緊張,他和翠菊都很喜歡眼前這個女孩,不希望她因為
天蠍的事而受到任何傷害。
玫瑰搖搖頭,「但是,我不會放手。我一定會讓天蠍回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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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元2031年 冬
時序已經進入二月,春天即將到來,但梅茵蘭島依然陷在一片雪白之中。
霍多-弗洛曼的研究人員一如往常現影到入口大廳,然後再到樓上的辦公室,整個冬天沒有
人使用正門;因為外頭的積雪已經深到人踏進去可能就出不來了,沒人願意冒險。即使外頭風雪
依然強大,但多虧這裡每一扇窗戶都經過強化,也下了靜音咒,因此絲毫沒有影響研究中心裡頭
的人。
玫瑰難得出現在四樓的辦公室,平常她都待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處理事情,但今天她非出來不
可。昨天半夜被天蠍突然地告白,讓她想起了八年前的往事──那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喜歡天蠍,
卻也沒想過拒絕,就這樣非常突然地開始交往。喜歡他是交往之後才發現的事。
不過現在的她到底是不是還喜歡著天蠍呢?玫瑰自己也無法肯定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天蠍的
再度告白,看到個人辦公室裡天蠍完成的畫和他用的畫筆,更讓她無法思考,於是她像逃命似地
搬了一大疊資料,逃到了四樓的公共辦公區。
但即使逃到了這裡,腦袋裡想著的仍然是天蠍昨晚離開前的那一句話。
「什麼絕對不會放手嘛……」玫瑰藏在書堆後頭碎碎念,不過她再清楚不過了:真正放手的
人是她,天蠍不過是去做一件換做是她也會這麼做的事。
玫瑰放棄再思考這件事,同時也放棄繼續和資料奮鬥──她今天早上應該要讀完兩份舊病歷
資料,現在卻只讀完了兩行。她站起身,打算到大廳買杯咖啡時,克萊兒正好經過她的座位。
「妳在這裡啊,我正打算上樓去找妳呢!」克萊兒看見玫瑰自堆滿書的書桌後頭冒出來,露
出驚訝的表情,「妳的書都快堆得比凱薩還高了。」
凱薩是動物特殊病理部門的研究員,身高有一百九十三公分,聽說以前在霍格華茲時曾以他
的長手優勢,多次替赫夫帕夫球隊反敗為勝──他是個難纏的搜捕手。不過克萊兒和玫瑰都不曾
跟他同個時間在學校就讀,因此從未見過如此盛況。
「才沒那麼誇張,要把凱薩遮住至少得要六十本《霍多-弗洛曼研究中心:二十世紀研究總
整理》,以他的長寬平面來計算。」玫瑰回應,「找我有什麼事?」
「樓下門房說妳有訪客。」
「我?」玫瑰驚訝地指指自己。
「嗯,指名要找妳,不過妳看這簽名──」克萊兒把一張會客申請遞給她,最下方有著兩個
花俏的簽名,『跩哥.馬份』和『翠菊.馬份』,「我想他們可能還想見N05。」
*
玫瑰到入口大廳時,並沒有看見馬份夫婦;她沿著噴水池繞了一圈,最後在賣咖啡的攤子前
被人叫住。
「衛斯理小姐。」
玫瑰第一次聽到跩哥.馬份如此稱呼她,以往他從來不叫她的名字也不稱呼她的姓氏。
「馬份先生。」玫瑰點點頭回應。
「這個時候來打擾妳的工作,不好意思。」翠菊開口,「我們想來看天蠍。」
「但是──」玫瑰有些為難地說──克萊兒果然猜中了──她看著翠菊,「我之前和妳解釋
過,天蠍現在有雙重人格,而現在這時間很不巧的並不是天蠍。」
「我們知道。」跩哥溫和地說,「我們只是想看看他,不會多問他什麼。」
玫瑰見無法拒絕,也就不好再說些什麼,「那麼請跟我來,他在五樓的病房。」
三人一路沉默地爬上了五樓。玫瑰放慢了腳步,好讓跩哥和翠菊能夠跟上她──事實上,玫
瑰在這裡工作好幾年了,從沒習慣爬樓梯,總是爬到四樓就氣喘吁吁,而她的辦公室在七樓。他
們經過了一排對他們行注目禮的畫像,最後停在一扇轉角處的木門,上頭寫著『N05』;玫瑰想
起第一次踏進這裡,遇到里昂斯的情況。
「阿洛哈姆啦。」玫瑰掏出魔杖,輕聲地說。
里昂斯坐在床邊,正看著玫瑰留在這裡的書──那是她從薇朵兒那裡得來的一本法文書,她
沒看懂,乾脆給了里昂斯。他看見玫瑰走進來,先是露出了微笑,接著看見玫瑰後頭的人時,臉
上的表情轉為疑惑。
「里昂斯,今天睡得好嗎?」玫瑰假裝沒看見里昂斯的表情,還是維持她每天固定的問候。
「嗯。」里昂斯點點頭。
「這是天蠍的父母。」玫瑰向他介紹,接著轉向馬份夫婦,「這是里昂斯.富尼耶,天蠍在
法國工作時的夥伴。」
跩哥向前走了幾步,向里昂斯伸出手,「我是跩哥.馬份,天蠍的父親。天蠍在法國時過得
好嗎?」
「很好,隨然塔不太會說法文,膽是他的工作都做得亨好。」里昂斯說話的同時,不時瞄玫
瑰,顯然有點不知所措。
「謝謝你照顧我們家天蠍。」跩哥也看出里昂斯的不知所措,他微微一笑,沒有再多說話。
玫瑰轉頭,看見翠菊則仍站在門邊。她知道身為母親,一定短時間很難接受自己的孩子以這
種方式出現在自己眼前,即使玫瑰已經詳細說明過許多次;翠菊並沒有要和里昂斯說話的打算,
只是看著天蠍的臉。
「天鞋……沒有回家嗎?」里昂斯突然冒出了一句,讓本來要走向門口的跩哥停下腳步,翠
菊也愣住了。
這是一個非常古怪的場面。有著天蠍外貌的男人,說起天蠍卻像是另一個人的事。若不是身
為研究員,已經習慣這樣的場面,玫瑰心想她大概不是笑出來,就是像眼前的馬份夫婦一樣傻住
吧。
「他不習慣家裡的生活,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面。」跩哥回應,玫瑰看見他一臉黯然,「他很
忙,我們很少見面。」
里昂斯點點頭,目送馬份夫婦退到門外。
「我晚點會再過來。」玫瑰匆忙向里昂斯說,也跟著退出病房。
跩哥和翠菊在走廊上等著她。
「其實,我們這一趟來,除了想親眼看看天蠍之外,主要是想告訴妳一件事。」跩哥說。
玫瑰靜靜地等著他再開口。
「在這之前,我想問妳,妳有陪伴天蠍的打算嗎?」
「我是他的治療員,當然──」
跩哥舉起一隻手打斷她的話,「妳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,我這麼說──超越治療關係的長期
陪伴。」
玫瑰愣住了。
「妳和天蠍過去發生什麼事,我們並不清楚,而那也是你們之間的事,我們不願介入。」跩
哥平靜地說,「但現在不一樣。」
「我不懂你的意思。」
跩哥看著玫瑰,「我希望,現在的妳不要和真正的天蠍交往。無論你們是否有這個打算。」
「但他還是天蠍,不是嗎?」
「這是為了妳好,玫瑰。」翠菊握住了玫瑰的手,「妳是他的治療員,對他的情況應該再清
楚不過。」
「我曾經想過,如果哪天天蠍回來了,而你們也願意再次交往,我可以考慮讓妳成為我們馬
份家的媳婦。」跩哥輕輕地說,「但現在的天蠍,絕對不行。」
「我們希望天蠍能夠回來,但如果不能……至少希望妳不會因為他而受傷。」翠菊露出微笑。
玫瑰看著他們,想起昨天天蠍的告白,「其實,他跟我提過。」
「妳應該沒有答應他吧?」跩哥有些緊張,他和翠菊都很喜歡眼前這個女孩,不希望她因為
天蠍的事而受到任何傷害。
玫瑰搖搖頭,「但是,我不會放手。我一定會讓天蠍回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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